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恐怖系列《Ninty90》王降   第三十一章   文/王降著

 

朦朧之中,一雙眼看著我,是我自己。他笑著,我知道回答我的是他,而非她。 

一旁,對話持續著。 

「那還是不要再說故事了,這樣就不會有爆表的憂慮了。」 

「不行,一定得說,不能停。」 

是啊,不能停,一旦前面的努力將會前功盡棄。惡意逐漸退散,退到另一個我身旁,凝聚成另外兩人,這樣所有人就到齊了--等下,橘子呢? 

「既然不能停,那就繼續說吧,小心點就好了。」 寧拉了一下我的手,低下頭,她的眼中有些疑惑,似乎想說什麼。俯身,她特意後退一些,似乎不想讓其他人聽見,「你在看什麼?」 

「沒什麼。」笑著。 

「騙鬼,不要和橘子一樣!」她壓低聲音在我耳邊吼道。我當然知道這是單純關心,只是現在不適合增添恐懼,離開之後我會的說,我保證,「抱歉。」 

又沉默一會兒,我走到前頭,有些無聊的提議:「都走這麼久,應該很快了,講慢點就好了。」 

「講慢點怎麼講?」嵐笑著問。 

「就一個字、一個字講阿。」理所當然地回應,老實說我沒想到會有人反問。 

嵐抬起頭,一臉無言,「誰講故事不是一個字一個字講的?」 

「有些人就不是。」像是妳們剛才碰到的親體驗和更早以前看見的戲劇,就不是一個字一個字,不是嗎? 

「不然你示範一下。」橘子一臉疑惑,看起來好像真的無法理解。唉,果然是笨蛋。在心中關愛一下她微薄的智商後,轉口說起以往的回憶。 

倒影隨處可見,只是清不清楚罷了,在雨天更是容易看見。 

某次傾盆大雨讓台北積起多處大水。 

雨停後,我和朋友走在路上,倒影很模糊,可是依稀看得出有不屬於我們的倒影存在。 那個「人」在水裡,而不是在身後。 

剛開始我並不想管祂,無害的何需多管,所謂井水不犯河水,生死本身兩隔,有時只是巧合,何必管那麼多?然而,當水中的倒影越來越多,甚至是到了第三個,我開始感到不對,不祥的氣息。 

當第五個、第六個冒出來時,我停了下來,轉過身,和女友借了面鏡子,向倒影照去,祂毫不猶豫地竄進鏡子,就這麼瞬間,足以讓我看見祂的樣貌。 厭惡的甩了甩手,拿起鏡子看向裡頭,裡頭的東西開始慢慢靠近鏡面。 

祂想出來。 

當祂快碰觸到我時,我闔上鏡子,鏡子邊緣立刻有幾根壓邊的手指狂亂的掙扎,試圖鑽出。 

於是我劃破手,沾了點血在鏡子邊緣,當做鎮壓。然後摔破了鏡子。 

那東西出來了,是一隻黑色的異形,身上有很多的人臉。 

怨念抑或嫉妒? 

咬著牙,叫喚朋友逃跑,以免被抓到空隙。轉過頭,那東西沒有追過來,只是看著我們快速跑離。 然後,祂笑了,似小貓尖銳的聲音,很是討厭。 

隨著笑聲,祂化成污水,流進排水孔,大孔的排水溝爬滿了黑色的手,胡亂的揮著手,想要挽救過錯似的,發出深沈的哀鳴。 

停下腳步,走了過去,不爽地用力踩了下排水溝。 

有什麼好留念的?不過就是惡人罷了需要什麼憐憫? 

隨後多種尖叫混合,男女都有,那些手快速的縮了進去。一陣類似死老鼠的味道快速蔓延,不久之後,天再度開始下雨,沖散了那股難聞的味道,也沖淡了那股遺憾產生的臭味。 

「所以那到底是什麼?」寧看著我,問出了重點。 

咬著手指,不就是我們現在所體會的嗎?「不知道,或許是怨念的集合體吧,執念真可怕,是吧?咯咯咯」 

抬起頭,惡意笑著,我也笑著,我想另一個我也正笑著吧?所有人都笑著,卻懷著與喜悅不同的思緒。就像當年,所有人都笑著,卻也哭著。 

皺起眉頭,回憶不斷衝撞的感覺真的很煩,可能比突然叫住自己還死纏爛打的推銷員還要煩。 

「怎麼了?」寧突然開口,是針對橘子的。 

顫抖著身子、閉上眼,橘子緩慢地搖頭,想要開口卻無法說話。 

「橘子,妳說話阿!不舒服嗎?」嵐有些......應該是非常緊張的大吼,她的眼眶有些紅了。 

然後又有一陣子,橘子進入完全的靜默,突然,她就這樣轉過來,看向所有人,眼中充滿警戒和某種語言。看著那雙眼,總算是理解她想表達的,俯下身,大概低到橘子的高度,我開始四處找尋某樣東西。 

也就是最後一個記號。 

這時寧和嵐也反應過來,開始尋找的動作,所有人都想找到那象徵離開的標誌。 

離開? 

自己的聲音在耳邊想起,另一個我坐在我身邊,他不會害我,原本不會。黑色的氣息飄逸出來,在他將記憶還給我的時候,他剩下的就是惡意居多,雖然不會動手害我,卻不代表不會以言語阻止我。 

為什麼要離開?離開了又能怎樣? 

那個我身後,黑色的寧和嵐配合的說著,歪著的頭好似隨時都會斷開,祂們的顏色更深了,至少比原本的深,卻還是個虛型,不足畏懼。 

你要怎麼做? 

那個我瞇著眼,咬著指甲笑著。同為我,所以我明白,那是我在期待什麼的時候才有的反應,而且期待的事物大多是充滿惡意的。 

我沒有打算阻止你離開啊。 

他依然笑著,無視後頭兩人的詫異表情。 

因為真正的好戲,是在出去之後啊.......是啊,沒錯。 

然後他開始大笑,笑的真難聽,難怪每個人看到我笑的時候表情都不太好看。挖了挖耳朵,今天算是懂了。 

「找到了。」 橘子的聲音突然介入,三人消失,風中依然迴盪著自己的笑聲。 

站起身,掩飾住笑容。 

連「我」都沒發現嗎? 

「哪裡?」跑到橘子身邊,所有人都來了,同時沿著她的視線看向那個什麼都沒有的樹幹。 

眼睜睜地,本來沒有圖案的樹幹開始浮現白色的字塗鴉,是最後一個記號,第十個記號。 

寧一臉驚訝地走過去,一手擦過記號,看了一下,大吼,「真是見鬼了!」 

笑了笑,可不是嗎?「我們一路上都在見鬼阿。」 

「也對。」寧聳聳肩,也笑了笑,這次的笑安心許多。 

一旁,橘子吐了長長的一口氣,又拿出那本神奇小冊子走過去塗鴉。看著她的動作,現在不畫也沒關係了吧?妳下次也不會在來了,不過,怎麼會呢?瞇起眼,橘子的身上站著一隻松鼠的靈魂,好像想起什麼,但又想不起來,「妳怎麼知道它被藏在這?樹都長得一樣。」 

大概是找到了最後一個記號,周圍的氣氛整個放鬆下來,所有人的表情都安定許多,包含橘子,「邊走邊說吧,就當最後一個故事,兩年前發生的一切。」 她說著,眼神變得很淡,像是整個人都回到兩年前。 

兩年前,橘子隨老橘爸一行人來南投探望一個老朋友。 

聽橘爸說那位叔叔身體狀況突然急轉直下,許久都沒有好轉的跡象,便請長假回到老家休養。 

當晚,他走了,在所有人的面前。 

對於這種敏感時刻,橘子是有些感覺的,不願面對那種場面,她退出病房,打算在走廊上等待,出去前,她看見她的叔叔們低聲說了些什麼,但是太過小聲,橘子並沒有聽見。 

也許想交待什麼吧,橘子不太在意,不久護士和醫生衝進了病房,而後宣布了死訊,又匆匆地離開了。 

橘爸和老禾、老魏也走出病房,留叔叔的家人在裡頭。 

她看了看眼前的三個大男人,痛失摯友,滿臉只有悲痛與憔悴。 

之後,他們走出醫院,正準備坐車回飯店時,橘爸突然說:「我們去爬山吧。」 

「現在?我們哪來的裝備?」她無法理解她爸為什麼這樣提議。 

「那位叔叔也是個登山愛好者,我們去借裝備吧,明天一早就去。」橘爸平靜地說。 

總覺得哪裡怪怪的,卻說不出個所以然。橘子只好愣愣地點點頭,跟著坐車前往叔叔的老家。 

隔天天剛亮就上山了,都是經常登山的人,所以他們一路上走得很快,一會兒就到了一開始的涼亭,然後遇到了那對老夫妻。 

同樣的對話,兩年前就經歷過了,但他們不以為意,繼續前進。 

再來好長一段路她一直有不好的感覺,但也算順利,壓抑著感覺,只想趕快離開。 

就在他們快迷路之際,遇到了另一行同樣來登山的大學生,吾卓也在裡頭。 

他們自稱已經爬一次,對路很熟悉,甚至邀請橘子他們一同前進,而橘爸答應了。 

「那時開始,一切不好的感覺一一被證實了。」故事到此,停頓了一下,橘子的眼神有些陰沉,也參雜著悲傷。 

「有遇到那個妳勾錯人的女鬼?」看著天空,寧問。 

「當然,只是當時不是勾著,是並肩走著。」 

瞇起眼,我和橘子同時看著前面,回答的人不是她,不是這個在我身旁的她。 

另一個橘子站在前面,戲謔地笑著,惡意地笑容。怎麼說呢,和網路的橘子神似,看起來挺討打的,能夠勾起讓人扁她的慾望。 

她的身上冉起一片黑暗,污濁的,污染四周本來就不太乾淨的空氣。 

「我們是同一個人,這樣阻擋我,何必?」橘子看著自己,很冷的問。 

「故事沒完,怎麼能離開?」另一個橘子笑著說,半張臉隱沒在黑暗裡......不,不對! 

「橘子!」嵐大叫,黑暗包裹住橘子,讓她消失在我們眼前,惡意因為另一個她的出現咆哮、肆虐,嘲諷的歌聲傳來,黑暗化成小孩的影子,手牽著手,將我們三人圍在中間,這樣走著。 

緊接著兩個影子出現在眼前,同時躺在地上,看體型分別是一男一女。 

「怎麼?就這麼死啦?」男人這麼說著,舉起手,想要站立,卻因為龐大的失血而軟下身子。 

閉著眼,風的聲音傳來,「那時的你在,哭嗎?為什麼、為什麼我到現在才知道?」 

痛。皺起眉頭,舉起手,什麼東西這麼痛? 

一道明顯的爪痕刻在手上,轉過頭,周圍是滿滿的死靈以及死屍。祂們散發著腐臭,有些爛可見骨,有些爬在地上,朝我們包圍過來。 

原本的歌聲停了,換成了頻繁的鈴鐺聲,很響,響的讓人頭痛,讓人噁心。連風..... 

閉起眼,夠了,我不要再騙自己了。 

「......阿降。」體內傳來的聲音,那孩子的靈魂在我體內,一直都在。和那些附身在我身上的孩子不同,她是寄宿,而且是我自願的,三年前,心甘情願的將她......拘留在靈魂所在處。 

「對不起,因為我,因為我讓你很難受吧?這個聲音,明明只會讓我......」 

搖頭,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。 

「寧、嵐,靠近我一點。」退到後頭,三人擠在一起,現在真是麻煩的場面。 

空氣瀰漫的屍臭味越發濃重,兩個女生憋不住的乾嘔。屆時我扯開肉,任由鮮血四濺,有些直接拿來灑,像是眼前缺了下巴的惡靈瞬間被侵蝕,眼球落了下來,從眼眶裡冒出白煙,內臟開始分解,腐爛的速度很快,沒過多久就是些腐肉亂爬亂竄。

見到這個樣子的嵐尖叫,沒想到引來一堆想要攻擊她的惡靈。 

「安靜。」寧抓住她,正好讓黑暗撲了空,同時她也開始出了冷汗。沒有任何惡靈敢靠近她,但是有些已經成魔的呢? 

「幹!」放開死氣,把那個魔稍微踢開,然後反身,抓住他,正想抹上自己的血才發現那個魔的面孔是多麼熟悉。 

「......阿太?」 

「對,就是我。」 

※※※ 

看著阿太,昔日的好友,心中百感交集,我要殺他嗎?瞇起眼,喔,怎麼不殺? 

舉起手,他沒有任何反抗,「你會後悔。」 

笑了笑,以直接的攻擊當做回應,尖銳的叫聲擴散,有陣黑暗散開,大概是橘子回來了。又沾了點鮮血,打掉周圍的小鬼,看了下寧叫她自己努力,衝到豎立在橘子眼前的男性,臉部半腐爛的,臉皮黏著肉,垂在臉上,唯一完好的眼睛透著飢餓與貪婪,張開嘴,污濁的血流出,舌頭和牙齒,嘴裡除了血是一片的黑暗。 

翻身,用力地一掌巴歪他--阿亞的頭,他的臉上立刻留下一個鮮紅的掌印,隨後他開始冒煙,他腐爛的很快,快到看不見。大概是生前被我打個半死的緣故。 

橘子驚恐得看向我的手,看了一下,是血,滿滿的血,我的血和祂們的血。 

「你你你......的手掌--」橘子像白痴一下,完全無法構成完整的一句話。 

「有空再解釋,到一邊去!」惡狠狠地說,寧和嵐已經跑過來了,然而我們又陷入被包圍的局面。 

「阿降......為什麼......」那個孩子的聲音傳來,咬著牙,我以人類不能聽見的聲音低吼,「這次,我要你們血債三年前的仇!」 

四周的惡靈咆哮,其中幾個笑著,我認識的他們笑著,瘋狂的笑著。 

「.......女鬼出現之後,同行的大學生們也露出原形,扔出從小帶到大的護身符,我們倉皇地逃了。 」突然的故事聲打斷他們的笑。 

不久之後橘子他們找到了小溪,而吾卓早在那裡等著。 

本來想繼續逃,吾卓卻平靜地開口:「我不會害你們,不必害怕,想下山就跟我走吧。」 

「警覺地看著他,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,但是感覺不到任何惡意。 」故事聲持續,我開始超級浪費的揮灑鮮血和體力,分解最靠近我們的那一群,黑暗仍然擴張著。 

害怕再被攻擊,但是橘子他們還是硬著頭皮跟上去了。 

剛起步就被阻攔,吾卓開始變化,他無情撕爛每一個擋路者。 

但無論他再怎麼兇狠、快速,橘子他們終究被襲擊了。 

一個無頭的靈攀上橘爸的背部,她尖叫,用言咒擊退惡靈,卻無法造成傷害,她的能力太過薄弱。 

那東西再度貼上橘爸。 

「第一次,我看見了死亡。」聲音顫抖的很厲害。 

惡靈腐爛的手穿過橘爸的肚子,橘爸痛苦地吼叫,他的魂被拖了出來。 

「後來發生什麼事我不知道,也許知道,但我無法說出來,我做不到。 」 

她崩潰了,哭著、尖叫著、惡咒著。 

殺紅眼的吾卓早已失去靈智,他衝過來想攻擊橘子,老禾下意識將橘子拉開,但還是慢了一步。 

「只感覺到身體被非常尖銳的東西勾到,那種痛無法形容,就算是現在想到都會讓我發抖。 」又撕裂一個沒長眼的執念,笑聲再起,這次,是我的。 

然後橘子痛昏過去。 

「再次醒來後,人已經躺在醫院,老爸沒有回來。 」 

「兩個叔叔昏迷不醒,沒過幾天,他們也走了。 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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